近日回到故鄉自貢、接受記者采訪的李傳鎰夫婦,是一對年過古稀的老人。1952年,尚在蜀光中學讀高二的李傳鎰,就被北大法律系提前錄取。那時,新生的共和國百廢待興,他又是我國建國後的首屆法律系大學生,因此,1954提前畢業後,被分配在北京最高人民法院工作。
1959年初春,風華正茂的他被理想和信念激勵著,放棄在北京最高人民法院的理想工作,幾次申請,來到青海高原。在這片土地上,他無怨無悔地工作了近四十年。作為一名執業律師,適逢依法治國的大好機遇,李傳鎰卻身患絕症,他焦慮無奈、痛不欲生……
雖然已經過去15年了,李傳鎰談起得知自己患癌症時的感受,還是覺得不堪回首。
那天——1995年3月6日,他被推進了青海省腫瘤醫院的手術室,做賁門癌開胸根治術,切除了胃的大部分和一段食管。盡管手術很成功,但大劑量的化療,仍使他羸弱的身軀又輕了十多公斤,白血球也下降到兩千多,頭發全部脫落……眼看同病房的兩個年輕體壯的病友在化療過程中先後離去,他覺得自己的末日來臨了。
躺在病床上,李傳鎰的腦海裡往事依稀。正如李傳鎰所說,癌症是對愛情、親情、友情最好的考驗與錘煉。面臨絕境,妻子劉漢宗很快從絕望和恐懼中清醒過來,她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在這種時候,自己就是老伴的全部。每日安排好老伴,劉漢宗便四處收集有關癌症康復的書報資料。從事了三十多年教育工作的她深知,生命垂危的老伴需要精神上的支撐。李傳鎰看著那些書報,信心一點一點回到心裡。
他一口氣讀完柯岩的長篇報告文學《癌症不等於死亡》時,眼前亮堂了,那一個個抗癌明星的康復給與了他啟示——癌症患者完全可以通過西醫、中醫、心理和體能鍛煉綜合治療,笑對死亡,他意識到“生死門”的鑰匙就掌握在自己手中,生命之路就在自己的腳下。
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1995年歲末,在老伴的陪同下,李傳鎰轉到上海繼續化療並配合中醫調整。經在上海的女兒走訪聯系,他幸運成了上海市癌症康復俱樂部創建的“上海市癌症康復學校”的學員。
這所學校除個別前來留學的洋醫生外,男女老少都是清一色的癌症患者。雖然都是被判“死緩”的病人,但這裡卻沒有愁雲慘霧或生離死別的氣氛,看不到對死亡的恐懼和悲傷,呈現出的是一派生機與活力,處處蕩漾著人間真情,因為他們都曾有過相似的不幸和人生體驗,他們把壓抑已久,在骨肉親人中也說不清道不盡的內心痛苦、憤懣,盡情地向曾患癌症的校長、老師和病友傾訴,使痛不欲生的心靈得到惺惺相惜的撫慰,滋生生存的勇氣和信心。
這所學校的教育方式奇、特、新。開學的頭一天,就要求學員做到“三忘記一學會”,即忘記自己的年齡、身份和疾病、學會笑。因為科學證明,笑本身就是一種防癌、治癌的有效療法。在音樂舞蹈課上,年過古稀、滿頭銀絲的上海迪斯科皇後陸鴻斌老師輕快走進課堂,對“癌齡”多在兩年左右的學員親切問候一聲:“小朋友們好!”病友們就會像幼兒園的孩子那樣齊聲回答:“老師好!”一問一答,他們又仿佛回到了幸福的童年。
許多癌症患者,在醫院或家裡普遍處於備受呵護的地位,自覺或不自覺地享受著特級護理。而在這所學校,根據”第四醫學”即“自己的健康自己參與管理”和“生命在於運動”的觀念,要求人人參與運動療法,主要傳授國家體育總局推薦的11種健身功法之一“郭林氣功”。科學已經證明,一個人能比平時多吸入8倍的氧氣就有利於防癌治癌,而郭林氣功以鼻吸鼻呼作調息導引,在空氣清新的環境中練功就能使練功者吸入比平時多10倍以上的自然氧氣,有效地提高免疫功能,達到防癌治癌的效果。
康復期間,隨著體力的逐漸恢復,在老伴的鼓勵和精心安排下,他們組成了“兩人旅游團”,安步當車、悠哉悠哉地飽覽了祖國的許多名山大川。老兩口你攙我扶,那份依戀和關愛令人羨慕。他們在黃山攀登天都峰懸崖絕壁時幾個年輕人看見了,驚嘆道:“真是老頑童!”當時李傳鎰真想對他們說:“你們不知道,我還是70歲的癌症老人呢!”長時間和大自然親近,李傳鎰心情愉悅,活力倍增,深切體會到了“旅游療法”的效力。
成功抗癌15年
僅僅活著是不夠的,李傳鎰認為,癌症康復的最終目的就是回歸社會,再做貢獻。“不要問社會給了我們什麼,而要問我們還能為社會做些什麼!如果只求人人為我,那麼,活著無異於苟延殘喘。”1997年,李傳鎰受聘無償義務擔任上海第二軍醫大學附屬醫院——長海醫院的法律顧問,老伴劉漢宗也以長海醫院法律顧問助理的身份躬親其事。幾年當中,老兩口先後奔赴四川、陝西、河南、江蘇等省市,代理院方向有關法院起訴債務人,往返行程萬余裡,歷經波折,數破難關,有力維護了院方的合法權益。有些被告得知李傳鎰這個無償義務代理案件的老人是已判“死緩”的癌症患者時,都深感驚訝和困惑。而當他們進而了解到李傳鎰是在傳播上海癌症俱樂部“愛心接力、群體抗癌、回歸社會、共鑄輝煌”的精神時,他們嘆服了,有的還邀請他們做客,“對手”變成了朋友。
通過工作回報社會,獲得人生價值,而且這種“工作療法”對病情大有裨益,李傳鎰說,這是利己利人的好事義舉。所以當有人認為他病好了,腦子卻“出毛病了”時,他則一笑置之。
幾年來,李傳鎰和他的老伴劉漢宗在為一些癌症病友提供法律幫助的過程中發現,這一群體,在病情惡化期間,很容易激發家庭矛盾,也極容易上當受騙,其合法權益反而受到了更多的侵犯,這讓李傳鎰心緒難平。他受癌症俱樂部的推薦和病友的委托,幾次義務出庭,依法執言,維護了病友的合法權益。他知道及時解決這類矛盾或危機,對病人不啻注入一針強心劑,同時也有利於社會的安定。在李傳鎰看來,普及和提高廣大病友的法律知識,使他們勇於和善於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也是把群體抗癌事業推上新高度的法律基礎。
優秀的抗癌志願工作者
在青海生
奮鬥了幾十年的李傳鎰,深深眷戀著這片高原熱土,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回青海做個抗癌志願工作者,為高原的群體抗癌事業盡一份力量。
深深理解李傳鎰的妻子劉漢宗對此全力支持,1999年冬,老兩口又回到了天寒地凍的西寧市。許多多年未見的朋友,見李傳鎰脫發重生,精神煥發地出現在眼前時,紛紛驚嘆道:真是奇跡!還有朋友戲說“白日見鬼了”。原來西寧的朋友聽說他早已客死他鄉。這讓李傳鎰感慨萬千——在我們高原人的心裡,癌症等於死亡的觀念依然根深蒂固。
李傳鎰和老伴走訪了當年為他做手術的青海省腫瘤醫院,發現多數癌症病人依舊是談癌色變。這樣,他便不能直截了當地向病友們宣傳上海“群體抗癌”的成功經驗,更不可能向一些病人透露被醫生和家屬善良隱瞞起來的他們的病情,組織他們自覺地與癌魔抗爭。只能與他們的家屬竊竊私語,但他始料不及的是,通過自己的現身說法,病人和醫護人員得知他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是已經“活”了5年的癌症病人時,立即產生了連鎖反應。一位做了乳腺癌手術,倍感絕望的周姓女士,連忙讓兒子給李傳鎰打電話,希望他去醫院當面“傳經”。李傳鎰很高興,和老伴一道帶上癌症俱樂部贈發的“生命之光”音帶和《康復通訊》等資料趕到了病房。面對一屋子的病人和家屬,李傳鎰首先出示了自己癌症俱樂部的會員證,因為有人看他不像病人,曾猜疑他們是來推銷藥品的。對話結束後,周女士不僅情緒好轉,而且在劉漢宗的輔導下,開始堅持體能鍛煉,學習郭林氣功。而今的周女士不僅健在,還成為“癌症不等於死亡”的積極倡導者。
李傳鎰如此再三地有求必應,不僅疲於奔命,而且面窄效微。在老伴的倡議下,他們一方面從上海買來了有關群體抗癌的光盤和錄像帶,做形像宣傳;另一方面將自己十幾年來抗癌的經歷趕寫出來,同時在一封公開信中大聲疾呼:“希望領導有權用權,群眾有力出力,各盡所能,參照上海經驗,盡快依法建立青海省或西寧市癌症康復俱樂部。”這份打印成冊的“萬言書”,很快分送到省、市有關領導和朋友們手中,受到了普遍的重視和支持。有朋友不僅立即贊助他印發“萬言書”,而且積極向新聞界宣傳推薦。近年來,《青海經濟報》連載了李傳鎰的《抗癌五年記》;《西海都市報》也報道了他與癌魔抗爭的精神。前年初,青海電視台“五味人生”還為他錄制了專題節目,節目播出後,反響極大。
年屆古稀,有15載“癌齡”的李傳鎰,如今是青海競帆律師事務所的執業律師,也是青海省注冊律師中年齡最大的律師。重獲生命的他,深深體會到了老有所學、老有所為、助人為樂的幸福。他從不放棄學習的機會,辦案時作風嚴謹,對一些義務辦理的案件,從來不懈怠。現在,他最大的心願是,借助社會各方面的力量,參照上海的成功經驗,籌建一座癌症俱樂部,營造高原癌症患者的生命綠洲,讓生命重新奏響一曲曲華彩樂章。